教师或学生,我们都不完美 从破碎里找到动人风景

文: 教育传媒

教育传媒 专家分享 教案分享 教育专业 香港扶幼会许仲绳纪念学校 吴伟廉 曾劲波 邱少苗 陈焕基 赖佩怡 群育学校 关爱

当社会把目光放在考取功名,努力教学生在公开试夺星,香港扶幼会许仲绳纪念学校(许校)的5位老师:吴伟廉(吴Sir)、曾劲波(波Sir)、邱少苗(邱Sir)、陈焕基(基Sir)和赖佩怡(阿赖)却愿意重新定义教育,即使是被标签的群育学校学生。在许校,主流学校的拘谨和管束并不存在学生与老师平起平坐,呼叫对方花名亦无伤大雅;在许校,只要有需要,学生可以随时致电老师,关系就像家人;在许校,学生无须盲目追求成绩,需要找回自己。「其实老师只需找一个机会让他们成功,一次就够。」他们坚持以爱作教育,成功逆转3个学生的人生,让他们拥有超乎自己想像的际遇。

成功一次就能飞翔

有人说,群育学校的学生有一半身已然走进监狱,5位老师却坚拒相信这是命运,从来没有无可救药的边青,只有未被看见的学生。大部分群育学校的学生都缺乏父母关怀和陪伴,没有人教他们何谓对错,这种缺失便成了他们的成长缺陷。「从来都没有『问题学生』,只有『学生问题』。」吴Sir坚定地说,有时候,这些学生欠缺的,只是一条适合的跑道,他的整个人生就会不一样。

即使训练艰辛,陈昭歧亦咬紧牙关,克服每个障碍。

成为港队山地单车选手前,陈昭歧曾是一个爱流连街头、吸烟喝酒、打电玩到天昏地暗的郁躁少年。当时社会把废青的标签牢牢贴在他身上,阿赖忆起他入学时说过一句话:「世界对我不公平,对我有很多亏欠!」成长路上布满荆棘,刺得昭歧伤痕累累,而这些伤口后来竟被一辆单车慢慢抚平。

「冲动的孩子最好就是做运动,因为他们有一股蛮力。」阿赖指,学生的合作和表达能力较低,而且欠缺耐性,所以要尽量让他们接触能短期内收到成效的个人运动。昭歧中三时,阿赖鼓励他加入校内山地单车兴趣班。这项运动讲求体能、胆识、集中力及临场反应,昭歧被深深吸引,逐渐爱上山地单车。

陈昭歧在前单车世界冠军黄金宝手上接过香港学生运动员奖。

人生路上,阿赖成了他的引航灯,带领和陪伴他踏着单车慢慢从黑暗中走出来。因为喜爱,所以愿意坚持,昭歧后来不但成功洗脱生活陋习,更摇身一变成为怀有大志的港队山地单车选手,从没有梦想,到有资格去追逐亚洲巡回赛分站第一这个理想,回看最初,其实是教者信任,学者坚持。

一个人的兴趣班

学校开设兴趣班需要时间筹备,聘请导师亦需要资金,所以当报名人数不足,大多都不会继续开办。两年前当学界仍未流行飞镖运动,韦俊聪已对它情有独钟。在许校,只要学生愿意学,老师就愿意教,即使只有一人,兴趣班照样开锣。

「在群育学校,学生不容易对一件事坚持,更多是半途而废。」基Sir慨叹道,不过阿聪没有让他失望,反而一直认真学习,连基Sir也被他的热诚所感动。有次比赛,参加者要先在地区赛出线才可进入决赛,那一个月,基Sir与阿聪这支二人队东征西讨,当阿聪未能在长沙湾区出线,知道沙田区比赛还未开始,基Sir就驾车载他到沙田,来来回回共走访了4区。虽然最终未能跻身决赛,但基Sir与阿聪却建立了深厚的感情。「当时我儿子刚出生,有一次我跟他说『我不凑仔也凑你周围去!』,没想到他竟然回答『那你当我是你第二个儿子吧!』」一句窝心的说话,肯定了基Sir的付出,而阿聪也因此与他建立了关系,变得喜爱上学。

韦俊聪(左)喜爱掷飞镖,曾在暑期联校飞镖大赛(中学组)中取得季军。

不放弃就是成功

读书是通往成功的路径,但不是唯一指标,遇到不喜欢读书的学生,许校就协助他们找出天赋所在。现时是特技演员的廖宇斌从前无心向学,上课多趴在桌上睡觉,不过邱Sir发现他不但有强壮的体格,而且热爱运动,于是安排他进入特技演员训练班。

「甚么叫成功?我们的学生并不知道,失败就尝得多,所以我们要让他尝到成功的滋味。」波Sir深信学生从来都不是孤军作战,「我们会陪你(学生)一起成长,你的责任是要找回自我,只要肯去做,学校一定会支持。」而邱Sir的鼓励化成阿斌改变的动力,他亦在饰演特技演员的过程中,获得前所未有的成功感,最后更把兴趣变为职业。

波Sir坦言,成功例子背后,失败的个案也有不少。「我会告诉学生失败不要紧,人生不会一帆风顺,相反如何把失败变成成功的基石,教他们增强实力的技巧,这种教学比较贴地。」许校的字典里,从没有放弃这个词,但在这个大家庭中,却有不能放弃的家训,只要坚持不放弃,就是成功。

廖宇斌(左)获香港动作特技演员公会会长钱家乐(中)赏识,加入特技演员行列。

我的成就来自同事

5位老师之中,阿赖的资历最浅。脸上总挂着灿烂笑容的她,娓娓道来一段教学低潮经历。有年担任中三班主任,同学上课的表现实在令她手足无措。每次走入课室,还未敬礼,学生已「出招」,提出各式各样的问题,「有同学投诉冷气不够凉,同时又有同学投诉冷气太冻。」面对学生的无理取闹,阿赖多次在教员室流著泪问自己:「我不是不疼爱学生,但我到底做错了甚么?」

学生不合作的戏码几乎每天都上演,阿赖形容,如果当天幸运,就只有一件事情要处理,但正常每天都会有3至4个问题发生。「我的课室很混乱,不知从何飞来一张桌子,我还未来得及要学生放下,另一边又飞来椅子,想求救时,叫比较乖的班长帮忙通知其他老师,但他竟然说:『不行啊,虽然我很怕,不过很想继续看这个画面!』」

那一年,阿赖不停质问自己:「我到底有甚么做得不好?为甚么我跟其他老师说同一番话,永远我的话没有人听,为甚么其他老师可以,但我不可以?」老师也是人,偶尔会迷失,需要像学生一样,透过学习来改善自己的不足,而同事除了是并肩作战的队友,更是彼此的指导者。「我走进课室,不论发生甚么事,只要需要帮手,他们就会冲过来帮我」,当阿赖跌进低谷,同事纷纷主动为她协调,后来她亦明白,学生的行为源于缺乏爱,所以想尽办法挑战老师,测试自己是否值得被爱。与同事相处的难忘时刻一个紧接一个,阿赖除了感动,更是感激,感激不管发生任何事,回头一看,总有同事在背后支持。

陈焕基老师(中)深受学生爱戴,与他们打成一片。

老师也曾是学生

5位老师端庄有礼,谈吐得宜,不禁令人好奇,芸芸众校,是甚么驱使他们来到许校成为教师?基Sir在主流学校就读,当年学校重视成绩,表现平平的他总被忽视,有时更成老师的嘲笑对象。成为育人者后,他发誓绝对不能成为这种老师。「我读书时也拼搏过,即使多努力也考不上头十名,但是否就代表要被漠视?」童年得不到尊重,令基Sir更明白目前学生的感受,「我经常跟学生说我们是平等,是朋友,我不是高高在上,不用特别尊重,学生可以直叫我们花名。」许校不会拉着学生往成绩冲,不会用教条式理论捆绑他们,反而会花更多时间教授他们人生道理,让他们明辨是非,「现在我做老师,改变到一个学生时,我觉得是拯救了一个曾经的我!」

邱Sir正好相反,求学时是个一等一品学兼优的学生,「我常担任班长的!」在旁的老师们不禁失笑。无可否认老师都喜爱乖学生,因为听话又不用费心。邱Sir遇过很多好老师,是从他们的爱锡中长大,亦因如此,他来到许校就撞了不少板。「初初开始觉得很困难,因为很多学生我也不了解他们在想甚么。」面对成长经历与自己完全不同的学生,向来循规蹈矩的邱Sir捉摸不到他们的心理,「我不明白学生的想法,但反思过后,我可以学习理解。」经过耐心的相处,他学会与学生以沟通建立关系。每人也有自己的经历,有对世界的一套看法,哪怕是老师,总有让他无法理解的学生。然而歧见里,只要愿意步近,从奇难杂症中定能看到更多5位老师哭哭笑笑地顶着千斤重帮学生撕去标签,让世界看到他们是谁,靠的,是一份爱念。

双向的教育

老师之所以能无私奉献自己的时间和心思,与学生同喜同泣,背后只有一个字:爱。这种爱并非单向,更多时候是由学生回馈。在许校任教了20多年的吴Sir,曾获毕业生邀请出席婚礼。婚礼现场,学生坚持向他敬茶,吴Sir眼见如此多长辈在场,感到不好意思,多番拒绝。想不到,学生的爸爸走到他身旁,紧握他的手:「吴Sir,这杯茶你一定要喝,如果没有你,没有许仲绳,我就没了这个儿子。」老师默默付出,从来都不问回报,只希望能让学生感受到爱和接纳,让许校成为他们的家,尽管过程艰辛,但学生一个改变,足以成为他们坚持下去的原因。老师确实可以改变学生一生,但学生温暖的举动,也无意中改变了老师,所谓教育,就该如此。